上闲汉多。更有拐角处的茶馆里,一帮人眼巴巴儿地伸长脖子瞅着苏府大门,他们倒要看看苏家少奶奶能不能够好端端地从府里直着走出来?
今日三朝,赌局开宝。
这帮人的身家银子都押在此处,各个眼珠子瞪得溜圆。及至大伙儿亲眼看到新少奶奶挺胸抬头出了大门,垫步拧腰、干净利索地上了蓝呢后档车,才算彻底死心。
光天化日、众目睽睽,看来少夫人还没让苏探花妨死,那是真实不虚!
苏府车把式甩鞭三响,香车启动。
微冷寒风吹起蓝呢车帘,半遮半掩地露出了一张娇嫩面孔。
端坐车中少妇转眸四顾,她眼神冷冽,眉目含霜,似乎在嘲弄云云众生冥顽不灵。
一众闲汉唏嘘不已,可事到如今还有何话说?大伙儿纷纷交割了赌资,悻悻离去。
唯阴阳高人李夏朔李先生乜呆呆站在那里,脸色灰败,迟迟不动。
输了钱还在其次,李先生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卜卦不准!不能啊!他算换皇上都说对了!
那天的李先生迎着风、满脸懵、直挺挺站在路当中。
他目送着苏府浩浩荡荡的车马愈行愈远、渐渐脱离了自己的视野,再不可见。一如他多年积攒的名声如梦幻泡影般灰飞烟灭……
其时天色转阴,其时寒风飒飒。
李先生发呆良久,终于在围观众人的指戳嘲弄声中,直直向后栽倒,痰壅塞闭、人事不知。
茶馆儿伙计王话痨跟着李先生下注输了钱,这会儿脸色也是蜡渣黄,他强打精神把李先生搀到茶馆里歪着,打心眼儿里不想搭理这个害他多年白干的神棍。
倒是茶馆中一个面相忠厚的青年十分热心、跑前跑后,他对李先生又掐人中、又喷凉水、撅吧揉搓了半天,看人好歹苏醒过来,才将李先生搀扶回家了事。
后来听说那位小哥揣了四十两打赌赢来的银子,满心欢喜去京郊宛平县置办下四亩地三间房,打算落地生根再慢慢寻亲,也算撞上了大运。
王话痨痴痴望着忠厚小哥远去的背影,不由心中感愧:这可真是天公疼好人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