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启的公文上顿时飘起尘烟无数。
柳大人以绢帕掩鼻,只见上面朱笔大书:祖制。朔旦,文书房请旨宣谕一道。顺天府府尹及大兴、宛平二县知县,招本县耆宿面谕,月一行,著为令,语随时易。惟正月、十二月,农事未兴,无之。盖其重农之意,欲自畿内布之天下也。
柳溶月认真阅读三遍,满脸迷茫地看向赵县丞:“按太祖爷爷的意思,是让我每月对大家面谕宣讲‘重农之意’?”
赵县丞点头:“正是。”
柳溶月更加迷茫:“招本县‘耆宿’?这耆宿怎么也得有六十了吧?”
赵县丞赔笑:“七十多的耆宿也是有的。”
柳溶月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子尖儿:“所以太祖高皇帝是让我每月初一,去教给这些种地年头儿比我爹岁数都大的老农爷爷们怎么耕田?人家疯了人家听我的?!”
赵县丞似是头回咂摸过这滋味来,他现在也觉得这规矩仿佛不太讲理。
不过县丞如何敢臧否太祖?他只好强自解释:“这是祖制!别看他们种地一辈子,说到头儿,怎么种地还得听您的!”
柳溶月这辈子头回觉得爷们儿的世界居然如此荒诞不经:“什么就听我的?!那种错了地算谁的?”
赵县丞连忙安慰:“您放心,他们心里有数儿,没人真听您的。”
柳溶月更加不解:“那我去跟人家废什么话?!”
赵县丞急得跺脚:“这是祖制!这是规矩!县令就得宣谕!这么说吧!不去不给您发俸禄!”
柳溶月翻好大白眼:“发俸禄了不起啊!”
赵县丞无比寥落地长叹一声:“发俸禄自然了不起。自古给钱的是大爷!要不然谁乐意起早贪黑出来当差啊?有道是,钱难挣,屎难吃。大人啊……忍了吧……”
柳溶月顿时垮下了纤细双肩,她思忖再三,终于无比哀伤地为五两俸禄折下了窈窕腰肢。
她不情不愿地幽怨吐口儿:“那行吧,我赶明儿去。”